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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美人兒她戲精附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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墻外是一條還算寬敞的小巷,單層瓦屋並著排開,越過低矮的院墻看進去,沒見什麽人——這是自然的,這一排都是園中低等婢仆的住所,仆人們這會兒還在園裏服侍呢。

但也沒有什麽守衛,就稍稍有些奇怪了。

或許是因為澄園外圍,實在是太大了吧。連微沒有多想,趁著沒被發現,輕手輕腳地從巷中出去,走不過百來米,遠遠的已經聽見了人聲。

酉時天色方黑,正該是飯畢百姓們出來到巷口的榕樹下話家常,挑著擔子沿街叫賣的小販給出折扣要清最後一點貨,酒館剛剛熱鬧起來,酒客們微醺著,圍著消息通說閑話的時候。

前面一張寫了“酒”字的大旗下,隱隱傳出嘈雜人聲的正是這樣一間酒館。

連微掂了掂懷裏攏著的銀錁子銅板兒,又把額發撥亂些,徑直走了進去。

掀開門前簾子,劣酒略微刺鼻的氣息合著熏爐暖烘烘的炭火味兒撲面而來。大堂裏人不算多,幾個漢子在中間懶洋洋地打牌,角落裏有喝悶酒的,也有拉著友人小聲交談的,甚至有整個兒縮在一邊的座位裏一動不動,不知是不是醉死了,連臉也看不清的。

連微勾頭縮肩刻意做出的失意青年的模樣混在其中,一點不起眼。幾乎沒人註意到又來了個新人。倒是做慣了這活計的小二一錯眼看見她,拖著聲兒問:

“您可要來點什麽?”

連微隨手指向櫃上一壇酒,自己拖著腳步來到角落裏坐下。小二慢悠悠地“哎”了一聲,不多時已反身回來把滿滿一碗酒“咚”地放在了桌上,還順帶饒了一碟小菜。

好實誠店家。

連微低聲道著謝,耳朵早已轉向了鄰桌的幾人。

鄰座的桌上已堆了小小一堆瓜子果皮,幾人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,雜雜散散地在說些家常話:

“這幾日店裏入賬還成,”說話的是個絡腮胡,“將軍開始清西山那一撥流寇後,行商眼見的多了不少,總算不用緊著褲腰帶過日子了。”

另一人嘆道:“可不是麽,要再沒人能進來,窯裏燒的那些一等的瓷瓶兒瓷碗兒都要陪著小子入土嘍。”

“小李家是燒瓷的?那真真是沒法子。”有人搖頭,“換那些飯莊布莊點心鋪子,還有餘糧能多撐著點。”

“未必呢。”絡腮胡插道,“俺鄰家就是賣點心的,俺瞧著他前幾日也是餓得嘴都尖了——這年月,誰家有餘錢還拿去買點心吃呢?聰明的都屯著糧哪。”

“是極。依我看,這老汪酒鋪過不了多少時日也就要關了。”

眾人一時都唉聲嘆氣起來。

連微低著頭坐在一旁,邊思索邊印證著回憶。

《策天下》裏對肅州城描述不多,只說是座地勢險要,易守難攻的山城,衡安儒沒把握強攻,這才劍走偏鋒送上美人。

而今這幾人的對話,也算是印證了這一點:山城多半沒有什麽沃土,糧食種得不好。故而城中百姓的生活很大程度上依賴來往的行商,用特產的鹽鐵瓷器一類去換取需要的糧食。

這無疑很不穩定,連山野流寇都能讓一眾人不得不忍饑挨餓地度日,若戰亂真正蔓延過來,即使關卡再高再險,也逃不脫被人困死在原地的命運。

連微的心情有點沈重。她端起桌上酒碗喝了一口,下一秒,心頭的烏雲更重一層。

入口的液體雖然帶著點酒香,可已經淡得根本嘗不出實實在在的酒味兒。若不仔細分辨,簡直就是白水——怪不得這館子裏全無酒館應有的蕪雜吵鬧,也沒有喝得正酣高聲吆喝的漢子,就這白水樣的酒,誰能喝得醉?

更令連微心生悲意的是,換在平時,這樣的酒定是要被脾氣魯直的酒客們抓住罵個痛快的,但所有人都是一副見慣了的模樣。

可見大家也都知道,現在能有酒喝已是不容易了。

連微無聲暗嘆,幾口灌下這淡而無味的酒,就要離開,卻見不知何時,自己座旁竟蹲了個精瘦的小孩兒,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看著自己。

連微猶豫一下,還是俯下身去:“……有事嗎?”

小孩兒搖搖頭,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,忽然跳起身來,一手從她面前的碟子裏抓出了一大把花生,緊接著頭也不回地向門口沖去。

“哎,那小子——”小二在半途虛虛伸手一攔,沒攔住,也不去追,帶點抱歉地回身沖連微不倫不類地行了個禮,“這位客官對不住,這小子沒爹沒娘,家裏就一個嬸子撐著,也是艱難。我們平日也就容他拿些客人剩下的東西。沒想到……”

小二苦笑一下:“這花生,我們賠您一碟吧?”

連微擺擺手示意不礙事。她也準備走了,一邊站起身,一邊伸手入懷摸銅板兒。

……可手下觸感不對。

她心一提,伸手又探了探,確定那只粗糙的小瓶子確實是不見了!

近她身的,只有那個小孩兒!

這東西不能亂丟,她幾乎是跳了起來,也來不及問酒水價錢,摸出一角碎銀子塞進上來詢問的小二懷裏,下一秒整個人已經沖出了酒館。

前面的拐角還能見著人影,來得及!

小二隱隱約約地還在後頭叫著“客官找銀”,連微已循著那個身影跑出了兩條小巷,跑得一頭碎發亂糟糟的,上氣不接下氣,終於在一個死角把人按在了墻上。

“東…東西還我!”

那小孩兒也不說話,還是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她,手上倒挺乖覺地遞出了那只小瓶子。

連微一把搶過來,入手熟悉的觸感讓她稍稍安了心。她把小瓶子塞回懷中,喘息著瞪了小孩兒一眼,轉身。

然後整個人都被籠進了一片暗影中。

小巷的出口不知何時已被兩人堵上了,太陽已徹底落下,月光朦朧地灑下,沒法清晰勾勒他們的面目,只讓人覺得陰森駭人。

連微猛地往後退了一步,死死盯著這兩人。眼角餘光中,那孩子已經一矮身擦著她跑了出去,這兩人沒有阻攔,反而讓出來一道空隙把人放走了。

他們是一夥的。

這個念頭清晰地在連微腦海裏閃現,緊接著又被掐滅。現在想這個沒有用。

可這種情況下要怎麽才能安然脫身?

巷口兩人在視野中占據的陰影越來越大,連微知道他們正在壓縮自己反抗的空間。她努力轉動著思維,簡直能感覺到腦漿在顱骨中沸騰——

那兩人又往前逼近一步。

連微正警惕著,忽然聽右邊的男人猥瑣地笑了一聲:

“我說大哥,這人看起來不像是這附近街坊的人啊,前些日子上面不還說要註意些陌生面孔?”

他搓搓手:“說是上報還能有些報酬。這人眼生,又在這麽個點兒到處亂晃,這不得報上去?”

“我覺著,是有些可疑。”

高個兒附和著,但兩人雖然一副已決定了的模樣,卻一直站在那兒,遲遲不挪窩——這就明擺著話裏有話了。

連微配合道:“兩…兩位大哥,這上報是個怎麽回事兒啊?俺怎麽沒聽過?”

“上報啊……”高個兒晃了晃腦袋,自認為把胃口吊得差不多了,這才慢條斯理道,“這附近不就是那位大人的園子麽,昨日裏頭出了事兒,知道不?”

連微惶恐狀搖頭。

“諒你也不知道。”男人滿意地輕哼一聲,“我姑姑的表侄女兒是園子裏一個丫頭的嬸娘,她告訴說……昨兒園子裏,混進去個刺客!”

“啊!”連微給面子地驚呼一聲,又連忙捂住嘴。

“說是個武藝極高,千變萬化的蛇蠍女人呢!”男人連連咂舌,十分感慨,“在那大宴上拿著把大刀一通亂殺啊,滿場的人嚇得屁滾尿流,那叫一個狼狽!”

……武藝極高?女人?大刀?除了時間地點,沒一個細節是對的。

連微在內心瘋狂吐槽,表面上還是一副開了眼界的模樣:“那可不得了!後來呢?”

“那位大人保下了客人,可是那刺客,”男人搖搖手指,“竟然給跑嘍!”

“……”連微好像知道之後的情節了。

果然,高個兒男人故事講完,臉色故意一沈:“這刺客慣會偽裝,誰知曉他會扮成什麽樣呢?自然就要靠我們多加留意。”

矮個兒抓住空隙插進話來:“我們可不曾在附近見過你這麽個人,若沒法證明,少不得把你當個嫌犯,扔進大牢裏頭受幾回刑了!”

連微清清嗓子:“兩位大哥,若說別的,小弟還真不知道怎麽自證。若說昨兒那事……”

“嗯?”兩人好奇地湊近一點。

“你們剛才也說了,那刺客是個千變萬化的女人。”連微笑瞇瞇道,一邊說一邊在懷裏摸了摸,掏出個長條狀的東西,“你們那什麽嬸娘說的倒還真沒錯。”

“啊。”兩人又湊近一點兒,似是要聽聽她能說出點什麽不一樣的來。

連微勾了勾唇角,下一刻,她神色一厲,同時換回了女音:“只是不知道,你們那嬸娘有沒有和你們說……”

“昨日的刺客用的刀,是不是這一柄?”

她舉起手中的東西,不等它被月光清晰地印在二人的視網膜上,已是身形一動,作勢就要撲出去。

連微動作快,這倆坑蒙拐騙慣了的家夥腳下溜得更快。不等她這個花架子撲到,二人已經如驚弓之鳥離弦之箭,“嗖”地躥了出去,比來時更快地消失在了小巷盡頭。

留下連微在原地作遺憾狀搖了搖頭,感嘆一聲:“嘖。真不經嚇。”

“怎的,若不是他們不經嚇。”墻頭忽然傳來個還有點沙啞,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聲音,“你還真要和他們打上一場不成?”

連微猛地擡頭。

那人繼續道:“用什麽打?用你手裏的檀板片兒嗎?”

咳咳我本來是要認真寫阿微絞盡腦汁應對劫匪的

//我也不造為啥就這樣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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